危险之中的“先左后右”——王波

危险之中的“先左后右”

------ 一个后进生的转化故事

王波

（发表于《班主任之友》2017年第四期）

    高二下学期期末，分管德育的副校长找到我要求我接着留在高三教学，并且接手高三（8）班的班主任，也开诚布公的说明是因为前任班主任对班级已经失去控制，无法管理班级了，不得不请我半途接手，并且亲自带我到班级看看，走到教室门口，映入眼帘的是桌椅排列无序，纸团饮料瓶随机分布在教室的地面和桌面上，几个男生脚踩椅子坐在课桌上大声讲话，看到校长走近，大部分学生赶快散开，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斜了一眼，毫无顾忌的对其他人说：“怕什么，又没干坏事，你们这个怂样，切！”，副校长尴尬的笑笑，意思是就是这样，我也没办法，下面交给你了。副校长离开后，我微笑着在教室内走了两圈，那个小平头终于扛不住了，坐到了位子上，我对每个人都认真的看了几眼，认真的看了卫生值日表，然后拿起扫帚把教室认认真真的打扫干净，带走垃圾离开教室，一句话都没说。

    回到办公室我立即找到原班主任，对着名单，详细询问每一个人的性格特征和表现，也了解了那个小平头大名杨涵，性格偏激，经常性迟到，经常性在课堂顶撞老师，“劣迹”斑斑，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班主任对学生可谓了如指掌，显然也是一个用心的老师，可为什么管不好班级呢？

    新的一周到来，我走马上任，一大早来到教室，对着值日表找几个愿意干的学生和我一道打扫卫生，把讲台和黑板擦得干干净净，课桌拍的整整齐齐，拍照留念，学生一走进教室就是一愣，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坐下，教室出奇的安静，学生默默的看书，尽管没有读书声，但也不错，我很高兴，这个班级有救，对美好的东西还是很爱惜的，杨涵同学“如约”迟到4分钟。我对他没研究到位，只能毫无感情的说以后尽量不要迟到，他也不争辩，甩甩干瘪瘪的书包昂首而入，面对整齐的桌面也是愣了一下，然后用脚挑开座椅。遗憾的是我自认为良好的开端连半天都不到，娇小的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被杨涵气哭了，中午自习时间杨涵还是坐在桌子上和几个男生喧哗……一天里杨涵被我叫到教室外两次，我施展教育法宝，晓之以情，动之以理，自以为能有教育效果，但第二天依然迟到的杨涵和第一天表现一样，不交作业，上课玩手机，顶撞老师，杨涵很配合的往来于教室和办公室之间，知错不改，依然如故。迫使我不得不找他爸爸咨询，他爸爸是单位领导，虽然工作较忙，但依然愿意每天早晨早起送杨涵上学，防止他迟到，但他根本不理，就是自己坐公交，水西门到雨花台这段经常拥堵，迟到就是“理所当然的”，后妈对他也很关心，但他永远是横眉冷对，在家里谁都不理，他爸爸有心无力。班级的同学告诉我，班级最大的问题是以杨涵为首的六个男生不守纪律，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同学表示出应该处罚杨涵，因为杨涵很重情谊，经常为遭到别班欺负的同学出头。这个非正式团体成员除了不太守纪律，其他方面也没有劣迹……大量的调查使我意识到杨涵是班级能否好转的关键，其父母是指望不上了，任课老师也是不愿“惹”他，同学们是又恨又爱，无法劝阻，这个杨涵如同一个刺猬，让我无处下手，但高三是关键时期，我必须在短时间内处理好这个问题，无法回避。怎么办才好呢？

    冷静下来，反复阅读各方谈话笔记，同学们普遍认为杨涵重感情，有义气，我能不能就从这个角度下手呢？这家伙油盐不进，我又如何打开缺口呢？反复思考之后，我决定从他早晨迟到入手，我家住安德门，离他家水西门一带在早晨6:20道路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往返要半个小时，为防止他推辞，我“骗”他说我家住清凉山一带，每天开车路过他家小区的道路，我诚恳的希望他早晨6:40在楼下等我一道上学，他怔怔的望着我，我看着他点点头，他回避不了，勉强同意我的安排。

    苦难的岁月开始了，把女儿交给夫人送上学，我自己早晨5:30起床，确保在6:35到达杨涵家楼下，每天他下来都看到我已在下面等他，他父亲热泪盈眶，他自己很平静的坐到副驾驶位置，我请他坐我后面位置，那样更安全，他说视野不开阔不喜欢，那好吧，你只要“上当”，我就有办法慢慢收伏你。如此几个星期过去了，他在我的“顺道”护送下不可能迟到了，在班级大声讲话也少了，偶尔也交几次语文作业了，但暴躁的脾气依然让他忍不住与老师顶撞。事情真正转机发生在一天起雾的早晨，我像往常一样带他上学，大雾中突然迎面驶来一辆逆向行驶的小轿车，我避让不及，本能的猛向左打方向盘，一念之下又猛的向右打方向盘，结果对面的小车撞在我驾驶室这一侧，幸好雾中行车都不快，人身没有伤害，只是在打开变形的驾驶室车门时手被划伤，血染衣裤，杨涵立即通知他爸爸来帮助处理，在我还惊魂未定时，杨涵突然问我：“老师，你为什么车子先向左转又立即向右转？”“遇到危险向左转是驾驶员的本能，突然向右转是因为我受伤还有其他物理老师给你们上课，你受伤没办法替代，怎么样，老师的反应速度不比牛顿差吧？”“不要矫情了，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我是物理老师，对速度比较敏感，不会造成伤害的”。杨涵突然眼圈一红，赶紧捂住眼睛。十分钟后交警还未到，杨涵爸爸开车到了，看到我手在流血，衣裤都粘上了，非要送我去医院，我坚持不去，小伤捂住就行了。不过我请杨涵爸爸送我回家换衣服，说家在安德门附近，杨涵爸爸大惊，“王老师，你每天早晨来接杨涵是绕路啊，多走了10多公里，哪里是顺路？”，杨涵也吃惊的说“王老师，你这样做值得吗，我不过是一个差生而已”。我笑笑，“值得还是不值得，关键在于你！我的车要修了，明天还是让你爸爸送吧，如何？”“王老师，你放心吧，我会改变的”。

    当天我进班时，学生们掌声雷动，杨涵主动上前拥抱我，自荐当副班长，主管班级纪律，杨涵被感动了，班级同学都被感动了，没有人再愿意惹是生非，“为人务实，为学求是”成了班级的班训，班级终于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。九个月后，班级的高考成绩创造了一个新的奇迹。

    任何人都有柔软的一面，教育的关键在于细节的关注，在于仁爱之心的坚持。